&esp;&esp;“我是东道主，在台城你的衣食住行我负责完了，你偷着乐去吧。”
&esp;&esp;芮敏乐不可支，“我可没这么想，说实在的，我又不缺这点钱。”
&esp;&esp;“那我把房退了，你再付一遍？”郑清昱一本正经的样子一如既往，如果不是了解她这个人，芮敏一定会觉得这么漂亮的女人怎么会这么没有情趣呢。
&esp;&esp;“你也不缺这点钱。”芮敏打掉她手。
&esp;&esp;“你怎么知道我不缺？”
&esp;&esp;芮敏挺直腰板起范，故意说：“那今晚晚餐我请客吧，请问昱姐想吃什么？”
&esp;&esp;“我有说晚上要和你一起吃饭吗？”
&esp;&esp;芮敏没郑清昱这么好定力，瞬间破功了，“有你这样的吗？我大老远专门过来看你哎。”
&esp;&esp;“本来就是，你又没提前预约我时间，最近我工作很忙的。”
&esp;&esp;“好好好，那我用今晚一顿豪华大餐的诚意预约我们昱姐接下来叁天的时间怎么样？”
&esp;&esp;两人笑闹一阵，你一句我一句，似乎也没刻意，就找回了些久违的当年的感觉。
&esp;&esp;芮敏把行李简单归整了一下，换了条裙子，脱下帽子、太阳镜，整个人又是另一种风格。
&esp;&esp;没去吃什么豪华大餐，郑清昱提议去吃韩餐，芮敏问郑清昱：“比起来工大那家店味道怎么样？”
&esp;&esp;“这家老板也是韩国人，味道不错，我说怎么样没用。”
&esp;&esp;芮敏“啧啧”两声，摇头表示遗憾，调侃她，“郑清昱你真是，给你敲竹杆的机会也不珍惜，偏要去吃什么泡面炸鸡。”
&esp;&esp;“你不想吃也可以，我只是刚好有段时间没吃了，刚才突然想起来或许可以带你去尝尝。”
&esp;&esp;“这么说起来，我也很久很久没吃过韩餐了，主要是吧，离开滨城之后，总想着那家店的味道，感觉其他店的味道都不是那么个意思。就连我后来去韩国吃，够正宗了吧，都觉得少点什么。”
&esp;&esp;好在不是周末，店面人不算多，她们到了之后就直接入座了，点了一堆，服务生都忍不住提醒她们：“请问只有两个人用餐吗？”
&esp;&esp;郑清昱才后知后觉点太多，她和陈嘉效也没点这么多，他还总是一脸难色担心她积食。
&esp;&esp;“再来一壶米酒，就这样吧。”芮敏有些不好意思，讪讪把菜单还回去了，郑清昱相视一笑，心中了然。
&esp;&esp;她们还是和当年一样，一股脑看见自己想吃的就不管不顾地点，总觉得大冷天赶这么远路去工大太不容易了，绝对不能亏待自己。但事实上是每次五个人都吃不完，最后必“吃吐”，一个个顶着涨鼓鼓的肚子达成一致走回学校，就当消食了。在滨城，她们吃撑还打车或者坐公交，一定是会吐的。
&esp;&esp;“那你怎么没再回去？”
&esp;&esp;芮敏抿了口茶润嗓子，觉得和郑清昱见面到现在，用嗓过度了，明明来之前，她以为两人之间没什么话可说的。
&esp;&esp;“我死都不会再回滨城，那里给我留下太多不好的记忆。”芮敏斩钉截铁地回答。
&esp;&esp;郑清昱放下茶杯，静静看了对面女人一眼，芮敏其实也没怎么变，她底子本来就好，各种护肤品堆砌拥护起来的肌肤甚至比二十岁出头那会儿还要光滑白皙，只不过她一直对自己鼻子不满意，前几年就迭了鼻梁，整体五官线条更加精致，表情因此收敛很多，除了刚才两人“斗嘴”，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端庄优雅，仿佛连前年在婚礼上古灵精怪又娇俏的影子都不见了。
&esp;&esp;“我倒回去过一次，那家店现在已经开了两层楼，还是在原来的地方。”
&esp;&esp;芮敏有些意外，身子不自觉往前一倾，紧接着又好像明白了什么，淡淡问：“什么时候？”
&esp;&esp;“去年。”
&esp;&esp;芮敏弯了弯嘴角，“梁意意结婚的时候吧，我就说呢，你也不像这种人呐。”
&esp;&esp;郑清昱没有否认，两人间一时无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餐厅里渐渐变得座无虚席，菜迟迟上不来，餐桌氛围还是清冷的。
&esp;&esp;“听说她生了个女儿。”
&esp;&esp;“嗯。”郑清昱打开手机看了一眼，确保没什么消息进来，又摁灭了屏幕。
&esp;&esp;芮敏感慨一句，“挺好的。”
&esp;&esp;就在这时，开始上菜了，鱼饼炒拉面，芮敏看卖相不错，惯例让手机先吃，边找角度边说：“贾天诚的葬礼，我去了。”
&esp;&esp;盘子上还萦绕着白雾，店里人声欢腾的，从窗子望出去，清澈的夜晚反倒成了静态。
&esp;&esp;“他妈妈人都哭晕了，后悔当年为什么阻止贾天诚和芮敏在一起，她觉得说，如果研究生的时候就让他们领证，贾天诚也不至于走得这么孤单，骂完梁意意心狠绝情，又骂她自己儿子软弱，深情喂了白眼狼。”芮敏失笑，“那种家庭，是挺可怕的，说实在的，虽然当年我和她吵架说是贾天诚家里看不上她，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她真正嫁去这种家庭才是下嫁，一辈子都毁了。我唯一觉得过不去的，是诅咒他们分手，谁知道……”
&esp;&esp;郑清昱拿起筷子夹面，平静问她一句，“想过找人见一面吗？”
&esp;&esp;芮敏似笑非笑的，看不出是个什么表情，“没这个必要吧，当年闹得够难堪了，我和她毕竟不是我和你。嗯，味道的确不错。”
&esp;&esp;郑清昱没再说什么，后来是芮敏主动提起：“你还见过石俊吗？”
&esp;&esp;“怎么了？你今天来找我，是忆往昔来了？”
&esp;&esp;被郑清昱的话弄得一怔，芮敏笑出声，托腮目光沉沉望着对面的女人，“郑清昱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舌呐。”
&esp;&esp;郑清昱也弯了弯嘴角，弧度不大，就好像她这个人永远是这么冷漠，难以让人触摸到她真实的内心。
&esp;&esp;“我和你，也只有聊这些人了啊。”芮敏一口气灌了半杯米酒，酣畅嘶了口气，喝到一半主动去找郑清昱的杯子，“咱姐俩碰一杯呗？”
&esp;&esp;“前不久我在英国和石俊见过一面。”郑清昱拿起杯子，清楚看到芮敏手腕一抖，剩下半杯液体险些飞溅出来。
&esp;&esp;芮敏眼神有些散，努力维持嘴角的笑意，若无其事开口：“哦，他现在跑国外去了呀？我记得他以前经常说要留在国内为祖国效力的，你看，男人总是说一套做一套。”
&esp;&esp;“人是会变的。”
&esp;&esp;“他结婚了吗？不会娶了个洋妞吧？”芮敏眸光一闪，兴致勃勃急着八卦的样子，眼神紧紧盯着郑清昱。
&esp;&esp;郑清昱抽了张纸把洒在盘子旁边的酒渍抹去了，“结婚叁四年了吧，他老婆比他小挺多的，是留学生，他们现在定居在曼城了。”
&esp;&esp;“去英国留学的白富美……这么有搞头啊。”
&esp;&esp;“你结婚的时候，为什么没邀请他？你连陈嘉效都邀请了。”
&esp;&esp;芮敏情绪变得有些激动，嗓音尖锐起来，有点像二十岁那个咋咋呼呼的少女，“开什么玩笑！当年可是他劈腿哎，我没和他计较都不错了，让他来参加我婚礼，把我老公放在哪里？”
&esp;&esp;郑清昱吃得有点热，随手把头发扎起来，这个话题没再继续下去。
&esp;&esp;这顿饭芮敏吃得挺满意的，她和郑清昱商量接下来的行程，郑清昱提醒她明天是周五，自己还是要上班的。
&esp;&esp;“你放心好啦，我不会打扰你的，这样吧，我去你们医院逛逛的，顺便全身体检一下。”
&esp;&esp;郑清昱好笑，“没见过有人把医院当旅游景点的，你不是也厌医吗？”
&esp;&esp;“那不一样，我是因为身处其中体验过那一套，知道其中水也多深有多浑，所以厌恶。但如果只是以一个普通病患的身份走进医院，我对医疗系统没有任何意见。毕竟那些医生，对着病患和自己人，完全是两幅嘴脸，谁又会得罪自己的衣食父母呢。我知道你肯定心里有微词，觉得我这种病人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但你不可否认，有患者医院才能运转起来，不然你看那些领导，为什么一旦面对医患矛盾，总是站在患者那边，因为他们知道没人来看病，自己就没收入了。”
&esp;&esp;郑清昱笑不语，芮敏这才想起来问她：“那你呢，你怎么不继续干临床了，上一次都来不及问你。”
&esp;&esp;“和你一样，因为经历过，很多事情就是看得越清楚越不想靠近。”
&esp;&esp;“和男人一样对吧！”芮敏激动击掌，找到共鸣一样兴奋不已。
&esp;&esp;不由感慨，“我们刚上大学那会儿，开学典礼宣读‘医学生誓言’，当时觉得自己多伟大啊，心里对自己未来的事业充满期待，上专业课的时候天天憧憬上临床，完成救死扶伤的光荣使命。谈恋爱也是这样，永远是暧昧期最值得回味，可是一旦开始真正接触那个男人了，天天在一起，觉得也就那回事吧。”
&esp;&esp;说到一半，有两个服务生拿着礼物和二维码过来，邀请她们参与游戏赢取免单机会，郑清昱不为所动，芮敏倒是有兴趣，最后赢了个八折。
&esp;&esp;“我就知道你还是最怕麻烦，宁愿多花钱。”
&esp;&esp;一桌子的餐，竟也吃得差不多了，郑清昱也没有太饱的感觉，大部分都是芮敏吃的，她有些羞赧，立马有些紧张问郑清昱：“我最近是胃口好，你看我有没有胖了？”
&esp;&esp;“吃都吃了就不要自己扫自己的兴。”郑清昱提包想去买单，芮敏拦住她，“说好我请。”
&esp;&esp;郑清昱挑了挑眉，果真坐回来了，“忘了。”
&esp;&esp;两人决定再坐一坐，期间郑清昱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芮敏在补妆，瞟了眼她手机，“响叁回了。”话音刚落，屏幕又里亮了，芮敏笑着调侃：“第四回，谁把你看这么紧？”
&esp;&esp;号码一出来，郑清昱就知道是谁，她没回避芮敏，接了。
&esp;&esp;“在南苑？”
&esp;&esp;陈嘉效提前回来了，到月亮湾没见人，以为她跑回南苑了。
&esp;&esp;“在外面吃饭。”
&esp;&esp;对面的芮敏把镜子一合，竖起耳朵憋着笑对郑清昱疯狂眨眼睛，做了个嘴型，“怎么不说是和我？”
&esp;&esp;“应酬吗？”
&esp;&esp;“不是，和我大学舍友。”听到郑清昱这样说，芮敏一瞬间变成丧失兴趣的表情，可紧接着听到了自己名字。
&esp;&esp;郑清昱挂掉电话后，芮敏迫不及待追问：“老实交代，是谁？居然还知道我，不简单呐，这绝对是有情况！亏我在你单位门前还想替你争取帅弟弟。”
&esp;&esp;芮敏叹口气，略有伤感似的，“本来呢，我是怕你离婚伤心，可我忘记了你可是郑清昱，你一离婚，你的追求者还不得把你家门口踩烂了？”
&esp;&esp;“是陈嘉效。”
&esp;&esp;听到这个名字，芮敏一下子抬起头，几乎是下意识张望四周，一脸茫然，她知道陈嘉效现在也在台城。
&esp;&esp;找了一圈，半个人影都没有，芮敏若无其事把目光收回来，往嘴里塞了颗薄荷糖，和郑清昱视线一撞，自己先不好意思笑了。
&esp;&esp;“和我打电话的是陈嘉效。”
&esp;&esp;嘴角那抹刚绽开的笑意瞬间凝成霜，过道人来来往往的，隔壁桌把窗一开，外面热闹非凡的夜色就涌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