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效不发一言揽住郑清昱肩膀,冷面如风要把人带走,芮敏在身后把杯子扫落在地,嗓音喊哑了:“亏我还想和你重归于好!想着你离婚了过来陪陪你,可我没想到你才离婚就和曾经好朋友喜欢过的男人搞在一起了,谁知道你们当年有没有背着我搞什么小动作?”
围观的人开始指指点点,议论声越来越大,陈嘉效轻轻碰了两下郑清昱抓紧他小臂的手,转过身,表情寡淡,口吻却如锋刃:“我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不需要向你汇报,也不怕公之于众,但你在和石俊交往期间介入老师家庭却反过来恶意污蔑男方劈腿早不是秘密了,我也不介意让更多人知道事情的真相。”
说完,陈嘉效紧紧搂着郑清昱离开了混乱现场,留下脸色煞白如同失魂的芮敏一个人跌坐在地。
陈嘉效把郑清昱放到副驾,替她拉好安全带,要离开时郑清昱扣住他手臂,两人目光一触,陈嘉效无言顺势保持俯身的姿势让她查看伤口。
她冰凉的指尖一点点拨开湿漉漉的短发,微微在抖,陈嘉效忽然抓住她手腕,放到唇边挨了一下。
“我没事,回家吧。”
一路上,两人一言不发,到了月亮湾,灯一打开,郑清昱才看清他额角有几道短短的口子,淤血滞在上面颜色变深了,藏在已经干掉的发梢下。
各自去洗了澡,陈嘉效出来的时候主卧的浴室还紧闭着门。
郑清昱看着投射在门上的影子停留又离开,把水停掉打开门,听到了关门声。
十分钟陈嘉效再回来,郑清昱已经坐在沙发上,桌面摆有一个药盒,他见过。
“过来吧,还是要消毒一下。”她扭头看到他手里多个袋子,没什么反应,说完又专心去拆棉签了。
陈嘉效把袋子放到桌角,坐到她身边,身体一松,无谓的态度:“都碰过水了。”
郑清昱没搭腔,他就静静看她忙碌的背影,无声一笑:“家里有个医生,以后受伤都不用去医院了。”
等郑清昱转过来把蘸有碘伏的棉签一递,陈嘉效忽然拽住她手腕,把人揽到怀里,低头找到她的唇,重重吻下去。
郑清昱始料未及,整只手僵在半空,又因为被他握着,血液都被堵住一般,麻得无力。
陈嘉效掌心上移,替她拿走了两根岌岌可危的棉签,随手掷回桌面,手找到她的,十指相扣,唇温柔摩挲她的,慢慢将人压倒。他覆在上面,气息深重,用的是她的洗浴用品,彼此相同的馥郁香气交迭,比酒更催人迷醉。
紧紧交缠在一起的手扣在郑清昱脸边,她被眼前浓重的黑影禁锢着,双睫不停颤抖,承受了他缠绵深沉的吻。
直到缺氧,陈嘉效退出来的时候还勾着她舌尖,空气里缠出一记暧昧声响,他抵着她额头,迷离的眼一睁,气息不稳低声说:“在酒吧的时候我就想这样做的。”
郑清昱也慢慢睁开眼,觉得他清俊无暇的五官印在自己眼底一样,两人之间一点距离都没有。
“可我知道你不会想这样。”
“你怪我吗?也许,那天你说的话是对的。”
他说芮敏也许并不值得她将她看作一个朋友去对待。
陈嘉效动作轻柔替她拂去碎发,“你并不是不认可我的话,只是今晚你说服了自己。”
身下的人像沉进了海里。
刚才陈嘉效吻她的时候,伤口隐隐的灼痛催发出来的躁意、怒火还在肆虐侵蚀理智,可吻到最后,莫名其妙的,连同一路赶回来见她、毫无道理遭受一出闹剧的疲惫感和所有情绪通通消失了。
他也只是想抚慰她那颗也许被割裂了的心。
“其实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就想过,要不要告诉芮敏,甚至在接到你电话的时候我都还在犹豫。我设想过她的反应,我换位思考,如果是我,就算往事如烟,能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陈嘉效原本软得一塌糊涂的心瞬间凝固了,眉心皱得很深,最后只是叹出口气,唇轻轻擦着她眼角,告诉她:“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难道你觉得,和我在一起是一件见不得光,很羞耻的事吗?”
说完,他先哽咽了。
他没想过郑清昱会真的有这样的想法,因为在他的世界,从来没把他和她命运的纠缠和第叁个人绞缠在一起。
陈嘉效问心无愧,他看到郑清昱,不是因为先认识了芮敏,他对郑清昱的动心,也不是因为他和芮敏接触过程中发现她的朋友比她好所以移情别恋。
“我一开始就说过了,我没给过芮敏任何信号,就是为了杜绝你多想。我知道你看重这段友情。”陈嘉效克制着把话再和她讲一遍,“那时候你问我是因为你的身份还是你这个人所以和你在一起,换做今天,我仍然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是谁的妻子,谁的朋友,我爱的是郑清昱这个人,我为她这个人心动而已。或许你会觉得我是冠冕堂皇在和你说这些,就是因为芮敏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狠心拒绝过她,所以她会有什么想法我根本不需要顾忌,实话实说,的确也是这样,如果你瞒着她我和你的事,最坏的结果也不会有发生的可能,那我完全可以置身事外,至少不会承受像今晚的意外,反正有一天也许我们会分手,你是想说这个对吗?”
陈嘉效不错目注视她微不可察闪了一下的眼睛,“可我爱你,我知道你和她总有一层联系在,所以我也会关注她的反应,这一切都是基于我担心你会受到伤害。但我尊重你所有决定,我也相信你很清楚自己想做什么,所以你让我过去,我就去了。虽然我从头到尾都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好遮掩的,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不管这件事结果如何,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
说到最后,他埋在她颈窝重重喘了口气,“你不能误会我。”
郑清昱睁眼看着空荡荡的天花板,许久,轻声说:“我今晚让你过去,是想让她知道,现在在我身边的人是陈嘉效。”
压在身上的力量徒然减轻了,陈嘉效缓缓抬起头,无意识屏住呼吸,郑清昱捧起他脸,“这是我唯一想的。”
“清昱……”陈嘉效很想说什么,但也只能叫她名字。
“本来我以为我和她的缘分止于那场婚礼了,可她突然来找我,你知道吗,短短几个小时的相处,好像我们回到了大学,那种久违又并不陌生的快乐、轻松是自然而然产生的,我和她之间好像并不是十年都没来往了,之间隔有不理解、怨恨、骄傲,较劲一样疏远对方。我从不吝啬告诉别人,在滨城那几年,我很幸运自己遇到她,虽然人和人相处不可能是一点摩擦都没有,可是因为她,我那几年的生活才不会是完全枯燥压抑的。就是今天的几个小时让我改变了决定。既然我还想和她做朋友,对她,我的情感状态不可能永远成谜,我也做不到欺骗。就像我很早就告诉梁意意我和你在一起了。”
“我和你一样,不觉得我和陈嘉效在一起是一件‘错事’。”
郑清昱眼角无声滑落一滴清泪,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可当陈嘉效俯身替她吻去泪痕的时候,她难受得源源不断流出眼泪。
“我好像总在失去……我根本不会把握……什么都弄得一团糟……”
她说得并不清楚,压抑哭声,湿漉漉的脸早一塌糊涂,陈嘉效却大概听到了,心痛如绞,把人拥坐起来,紧紧抱住她,让她紧贴自己心口尽情脆弱。
“不是你的错。”
“我以为你还在生我的气,你这次去外地,是故意的。”
看到他的那一刻,郑清昱终于正视自己的心。这几天她逃离月亮湾是因为这里明明是自己的家,却处处有他的气息可空无一人,她无法忽视心底那份飘忽不定的惴惴不安,怕自己又把人气走了,他也不要她了。
老天太喜欢在她得到的时候又收回一切,在心口深刻划上一刀,最后让她伤痕累累带着悔恨地老去、死去。
陈嘉效狠狠吻她发顶,悔恨又自责。
他宁愿永远看不到这样敏感脆弱的郑清昱。
他宁愿她像前不久在酒吧,清高冷漠地挑衅,倔强地和他没完没了无声纠缠。
可此刻的陈嘉效想,他知道该如何爱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