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人界最是地美物肥，古往今来都是妖鬼恨不得一口叼走的大肥肉，眼下破了个大口，世间所有生灵都巴不得去人间逍遥快活。

&esp;&esp;凌绸偏头看戚棠，眼底沉重：为什么偏偏此刻，妖族要对鬼蜮有觊觎之心。

&esp;&esp;戚棠没有回答，一脸平静。

&esp;&esp;戚棠哪里知道为什么。

&esp;&esp;首先，戚棠需要时间消化一下这些内容。

&esp;&esp;要知道她死之前，最远也只是下了个山罢了，距离扶春不过几十里，尚未看过人间，什么鬼蜮妖族的，她只略有耳闻，仍旧不是个见多识广的姑娘。

&esp;&esp;甚至尚未及笄。

&esp;&esp;她如今才醒，险些连家仇都要忘记。

&esp;&esp;其次，她同鬼蜮还有人间，似乎关系都不大。

&esp;&esp;虽出生于人间，到底也死过几回。

&esp;&esp;虽重活于鬼蜮，到底也不是她所求。

&esp;&esp;她并不留恋。

&esp;&esp;哪处也都不值得她留恋。

&esp;&esp;戚棠目光很淡，说不上难过，只是空。

&esp;&esp;心里空、眼里空，忽然不知道所求为何，也不知道为何是她活。

&esp;&esp;更不知何处容身。

&esp;&esp;难道说眼前这居所？

&esp;&esp;戚棠抬眼看了看鬼蜮沉霄，一眼看到了搬物什被门槛绊了一跤的某位。

&esp;&esp;他趔趄一下，哎呦哟哟哟哟。

&esp;&esp;这就是人间传闻中的谈之色变的勾人魂魄、取人阳寿的鬼卒。

&esp;&esp;呦字消失在他摔倒后。

&esp;&esp;鬼咚得一下化成烟，物什重重落地，满地灰尘扬起，陈旧的木俱吱呀巨响。

&esp;&esp;戚棠：

&esp;&esp;戚棠觉得她情绪毫无波动，但还是哽了一下，没说话。

&esp;&esp;话说，做鬼似乎确实不需要太高的条件。

&esp;&esp;死了就行。

&esp;&esp;青烟慢慢化成人形，随最后一丝白雾散去，他又变成了鬼卒的样子。

&esp;&esp;在鬼蜮范畴内，这样的伤害完全不计。

&esp;&esp;然后鬼卒继续搬地上的物什，还偷摸瞄了一眼戚棠，生怕他因此受到责难。

&esp;&esp;戚棠看了一眼见惯不怪的凌绸，凌绸笑了一下。

&esp;&esp;戚棠才垂眼：哦。神情冷淡成傲慢。

&esp;&esp;然后呢？

&esp;&esp;她知道妖界有祸心，然后呢？

&esp;&esp;凌绸有些失望。

&esp;&esp;醒来的戚棠真是冷漠，之前短短几秒强撑出来的嚣张又荡然无存。

&esp;&esp;凌绸垂眸，忽然惦念起了那个心软得舍不得任何人的小阁主。

&esp;&esp;她记得那时的灰奴。

&esp;&esp;即使被误认为背叛，也依旧得到小阁主庇护的妖。

&esp;&esp;她那样关切，冒大不韪放走的一只妖，被责备鞭笞时仍是倔强，不会后悔。

&esp;&esp;她是太好的姑娘。

&esp;&esp;若能在那时候，得小阁主的眷恋，才是天大的好事。

&esp;&esp;察觉凌绸已然无言，戚棠站起身，牵走晏池，行至半道翩然回身，立于黑水灰雾之间，明净无瑕：凌绸师姐，此事与我有关吗？

&esp;&esp;她越干净，越冰冷，仿佛沾上不染尘埃的味道，生生划出距离感，从前的她泾渭分明。

&esp;&esp;戚棠眉眼飞扈着一点与我何干，神情冷淡又陌生，眉眼处凝的莹莹春水荡成毫无涟漪的湖。

&esp;&esp;凌绸怔了一下，弯了弯唇角。

&esp;&esp;她不准备用所谓恩情和收留至亲要挟戚棠，人是虞洲救的，冰棺是林琅给的，她能站在这里与鬼蜮毫无关系，不过地处极阴极凉之地。

&esp;&esp;即使没有鬼蜮，按照虞洲的个性也总能救回戚棠。

&esp;&esp;但是

&esp;&esp;凌绸看着戚棠走，她裙裾飘逸，再不如从前那样回荡开成一朵明艳的花，只是忽然弯了下眼眸：与你有关的。

&esp;&esp;阿棠。

&esp;&esp;她尾音轻轻落地，随风散在昼夜难分的鬼蜮。

&esp;&esp;106

&esp;&esp;第106章

&esp;&esp;通向人间的豁口处是碎裂的灵网，粼粼闪烁微光。

&esp;&esp;她一路行，一路得到了许多目光，或龇牙咧嘴或青白眼珠，鬼生性喜人。

&esp;&esp;他们死前是人，死后觊觎人，吞个生魂能让他们舒坦，鼓起圆肚皮不然吃不饱。

&esp;&esp;靠人间惦念他们的人一年几次都祭奠无用。

&esp;&esp;戚棠自在穿行其中，晏池在她身边如同被操纵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