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失控的不是飞溢而出的血液,是此刻蜷在他肩膀里的小人儿。
&esp;&esp;世界的颜色暗了下去,赵观棋想收紧手臂又唯恐雪上加霜。还是没有听他的话抱得更紧。
&esp;&esp;“你不喜欢我了吗。”周景池突然仰起头问。
&esp;&esp;毫无联系的,跳跃性极大的一句。赵观棋垂头,用指腹去擦拭他眼睑边的一小片血痂,一下之后,才发现那是一个划开皮肉的小口。
&esp;&esp;“我怕抱疼你。”
&esp;&esp;一片难以形容的沉默里,赵观棋向他摇头:“你不乖了。”
&esp;&esp;不是脸,是人。
&esp;&esp;“所以你不喜欢了?”周景池跟着天色,灰扑扑地委屈下去,“我只是出来买东西。”
&esp;&esp;“你睡觉,我不想喊你的。”
&esp;&esp;骤然涌上一份无查无觉的恐慌,攥着赵观棋衣角的手开始发汗发热,不知道热的是人还是血。他眼圈泛红,被隐形掩住的左眼率先掉出一颗泪。
&esp;&esp;“我真的不是故意不喊你的,我我。”他一刹那脑子发空发白。
&esp;&esp;很想告诉赵观棋自己买了些什么,好像是没有毛毛的油桃,好像是很大一个可以切一整盘的台芒。可思绪就好像被四肢破洞的口子空荡荡地吸走,跟着血慢慢渗漏出去,再也不属于他。
&esp;&esp;“我买了我买了你喜欢的”周景池再不去看对面的人,垂头用尽全身力气回想起来,“还有薄荷糖,很好吃的,你以后就可以不抽烟了。”
&esp;&esp;“只可惜没有葡萄味了,我找了好大一圈,什么好吃的糖都没有葡萄味了”
&esp;&esp;“还有,还有你说的缎面床单,不知道合不合适,我买了两个。可以可以套在你房间的凉席上。”
&esp;&esp;“还有那个”
&esp;&esp;他还想再说一句,却怎湳風么也想不起来。面前的人、草、树、布告栏、铺天盖地的云都发虚发胀,在眼前一跳一跳地放大又缩小。
&esp;&esp;他只想吐。
&esp;&esp;一种熟谙的、芒刺在躬的惶悚不安从脊柱直钻入后脑,压住他说话的嘴,盖住他瞩望赵观棋的眼。
&esp;&esp;蛮来生作地从自己的壳子里被一脚踢出,眼前的事物与近在咫尺的呼吸心跳都与他割裂开。赵观棋变成一场灰色电影的参演者,他变成扼着票子的观影员。
&esp;&esp;眼前的一切全是流动的,触手不可及的。
&esp;&esp;“周景池!”赵观棋吼他一声,摇他肩膀摇得厉害,“听我说话没有?”
&esp;&esp;什么话,什么话?
&esp;&esp;周景池看赵观棋像在看荧幕上讲台词的演员。他朝他笑起来,送出两枚淡淡无悲无喜的梨涡。眼神迷离又朦胧。
&esp;&esp;是泪,更像血。
&esp;&esp;硬邦邦地推开逐渐失去实体感的赵观棋,他拖着步子撤后两步。有血沿着裤沿蜿蜒成一条面目可憎的痕还有血顺着指尖滴落到菱形纹地砖,溅起暴雨来临前的第一朵雨花。